浮绘空言子

本物がない
来世愿望做一只雪地里无忧无虑的小白鼬(bushi)
铁bg厨,努力成为bg的“爱的战士”
目前已回月球迦勒底 海拉鲁失势中
(野炊和林塞YYDS 战斗努力进修)
迦勒底咸鱼,月球住民;热爱狗粮和脑洞

冷圈爱好者,只做私房菜
又菜又浪又鸽↑↑↑
社畜、小透明,不定期不定向爬墙

红花·外传 【SE噬魂师同人 CP:博士×玛莉】

编外•旁传   

种子

004.    End foranother Begin

 

跑到大街上,被路过的车撞倒。

 

看见深深的池塘,一转身人就跳下去了。

 

爬到死武专最高的地方,展开双手像飞翔的鸟一样跳下来。

 

下着暴雨刮狂风的时候,撑着破伞跑到墓园大树下去等雷电。

 

不管旁边有没有人有没有好笑的事,突然发出不可遏止的笑声。

 

课堂上做着惯例的恶心实验,竟然忘了关掉瓦斯还打洒了酒精灯。

 

…………

 

她很清楚地知道,他不知道在为了什么地拼命寻死。

 

 

 

“Stein?”

 

“Stein…?”      “Stein…”     “…Stein!!”

 

“Stein!Stein!!你在做什么?快把那东西放下!!——————!!”

 

手忙脚乱到几乎是四肢并用爬进他的家门。但为时已晚只来得及赶上最后一幕。

 

 

“砰、砰砰————!!”连开三枪。

 

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轰然倒地,脑后的血飞溅黑白瓷砖,汩汩的鲜红漫流一地。

 

玛莉的心脏几乎也在那一瞬停止了,心跳加速到两只耳膜听不到任何声音。指尖上沾上了他的血,瞬间甜腥味强烈填满鼻腔。流不出的眼泪和流出流尽的眼泪一起融入这滩血,她眼前一黑倒伏在被染红的冰冷地面上。瞳孔里倒映着Stein还握着枪的手,仿佛也一起死去了那样。

 

 

 

 

猛然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张被胡乱破坏又肆意补上的大床,那标志性的缝线口遍布房间乃至整个房子。和它的主人一样残缺。

 

“Stein!!?”玛莉从床上腾然坐起。

 

“Stein”正坐在房间的窗户前回头看着玛莉,大大的歪月亮照在他的身上,白惨惨的,银灰色的短发看起来跟枯草似的。空气中飘荡着腐尸的气味,玛莉和“Stein”相对一笑,继而她又倒头安心睡去了。

 

 

 

 

 

“不要————!!”

 

“砰、砰砰!!”三发子弹。

 

傍晚邪邪的天空和邪邪的升月,红得发亮的落日傻太阳。破补丁研究所外面的墓园里,不知何时住进了一只乌鸦,翅膀扇动的声音像一大群死去的灵魂飞过。

 

 

这天的玛莉,像平时的每个周末那样,总会带着大家到Stein家去聚会,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匆忙的玛莉急着先到博士家准备,把晚饭的材料扔给一会跟大家一起到的弓梓手上。

轻松地哼着歌两手空空的玛莉,来到研究所的铁门前。老远就看见Stein家的房门半开着,屋里有零星半点的光亮其余都黑漆漆。

 

今天砸在心底的预感深深的爆发了,就快把她淹没了。

 

侧脸朝外瘫坐在椅子上的Stein,直到玛莉拉开铁门冲入庭院,狂奔到房门前都还是一动不动。当她踏入他家门时,玛莉看见他从坐着的地方缓缓站起来,在白大褂的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

 

将枪口放入口中含着,扣下扳机开了三枪。在玛莉眼前。

 

那飘散出来的血雾,几近湮没了玛莉破喉而出的嘶喊。

 

现实比梦境更残酷,但美梦醒来后那梦中的欢笑岂不是更残忍的嘲笑?

 

 

 

倒在地上的Stein口中轻到没有重量的一句话,玛莉还以为她听错了。一句当场差点击倒她,又在往后让她无法放手的话。触目惊心的血红,撕裂了活人日后的黑白昼夜。

 

 

 

 

 

 

时间过得很慢,对于玛莉来说,那些事情仿佛还只是昨天;时间也过得很快,快得对于玛莉来说,到了这最后的最后,她不得不接受事实。但是至少,在那之前她还能沉在睡梦之中,尽情回想,没有顾忌的。而身边还有人陪伴。

 

守在她身边的人,正是没有因时间而有任何变化的“Stein”。唯一没有改变,或者说看起来没有改变的,就是“他”了。等等,是不是什么有点奇怪的?别担心,至少目前看来似乎什么也没有。

 

“Stein”从坐着的椅子上起身,走过去把玛莉露出来的手放回被子下掖好,小心不惊扰到看起来只是浅寐随时会醒来的苍白面容。凭借身体记忆的感觉,他抚了抚被月光照得发白的,玛莉的鬓发。然后才又安心的,身体僵硬地重坐回床边的扶手椅中。

 

童话一样的世界,没有公主和王子的浪漫。只有凶险的鬼神、狡诈的魔女、贪婪的诺亚与由神领导的职人魔武器间,永无休止的纷争。但是并不是世界不够美好,是生活有不得不面对的残酷,命运有不得不承受的不公。

 

只要有人的存在,就会有悲剧跟随。即使有神愿意守护弱小的人类,但是最终承受神的过失的,依旧是人类。没有办法,只有战斗。即使不为正义,却亦有法度蕴含其中。

 

 

反正夜晚还很长,时间很空闲。足够去描述一个故事了,一个男人死在自己愿望中的故事。

 

在这栋房子里陪伴女人的男人,打开房间的窗户,站在窗边静静地点燃了他其实并不知味的烟。

 

 

 

 

 

 

有那么一天,有一个叫Franken Stein的男人,因为某件事被死神大人,从自己蜗居至今的研究所里传唤到面前。那啥……人物介绍不用我费口舌了吧?反正大家看着我就能回想起来了。

 

男人没有顶着长有枯花的白发,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轻松的步伐没有注意到一只脚上还套着家用拖鞋,废柴大叔气场全开,一副“穿拖鞋走别人的路,都一边凉快去吧”的无尽嘲讽脸。

 

 

 

在走廊尽头那间神奇的房子里头,直至房间大门完全关闭,才看见我们的死神大人转过身,用看不见脸的正脸面对他思虑良久,才决定召见的人。

 

“好久不见哟,Stein君~~~~”诙谐的句末颤音,只能用听起来是活泼的语调来判断,这是平常的死神大人。

 

“死神大人,您找我?”这边也一脸放松,一起晨起打太极。

 

“嗯嗯~~~就是问问你,你的实验最近进行得怎么样。”

 

“诶~~死神大人知道我在做什么实验吗?”故作惊讶。

 

“嘛…算是知道吧。”假叹一口气,其实根本不知道。

 

中间停顿数秒,继续下一回合。

 

“死神大人…是有什么想交代我吧。”

 

“不知道现在KID在班上的表现如何呢?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儿子真可爱~~~♥”句尾卖萌可耻哟,死神大人。

 

“死神大人……”

 

“好吧那我们换个话题,来聊聊那个穿南瓜小裤裤的魔女吧~?”

 

“我是不介意南瓜小裤裤,但是死神大人介意吧…”

 

“真是的~~~那我们就来换个问题……”

 

“如果是关于女性Death sthynes的三围问……”

 

“Stein君,你对红花魔戒有兴趣吗?”正经得听不出一丝滑气声的问句。少有的严肃和神的姿态。

 

回想的画面中,因为侧脸而眼神无法看见,灰白的发丝下隐藏着一枚不易察觉的汗珠。到底是老狐狸,神都是这个样吗?精明人也有败仗的时候。

 

 

 

 

研究所里,眼睛紧盯着猩红的戒指。这么轻易地,说给就给了?那还真是让那帮孩子们白辛苦了一场呢。乘坐着椅子漫无目的地在这是家的研究所客厅里周折来去,脚一蹬地,椅子就原地带着自己以晕眩的速度转动。

 

猛地停下,发现戒指的银指环底部内侧,刻有几个小字。“R…F…Aa?”这是什么?Stein手托着下巴转动天才大脑飞快思考。

 

象征着热情、高贵与光辉的鲜红宝石,要是将其放置在暗室中,用一束光照射,便可看见其仿佛如火焰般燃烧自我的耀目光辉。Stein此时无心鉴别宝石的真伪,只见戒环底部刻印的几枚字母。“R•F”很明显是直白地指出戒指名字“RedFlower”,至于“Aa”是指什么有什么含义,他竟一时想不明白。

 

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块镶嵌在指环上的宝石,在室内光线下有轻微光泽的流转,好不迷人。Stein看着忽觉无法移开视线,犹如被宝石吸引住。心头一震,突如其来从戒指宝石内喷涌而出的黑暗,令Stein眼前逐渐昏暗浑身发抖,制御不能地陷进去。

 

“可恶……难道戒指里还有剩余力量吗?唔……!”Stein扶住额头,又一波黑潮袭向眼帘侵向头脑,天旋地转。

 

 

 

被拖入黑暗水底的感觉消失了。一个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正咚咚敲着门。Stein还浑身脱力,瘫在座椅上好一会,才拖着脚步打开门,不忘收好那枚差点害他闯祸的戒指。

 

“哟,”要表现得什么事也没有,“…玛莉。”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玛莉往有点心虚的Stein脸上瞅去,而Stein则揣着明白装糊涂,回避着玛莉询问的眼光。

 

“嗯—————?”玛莉还抓着不放,不信任的眼神满满。Stein打算用面瘫来蒙混过关,老实说他一点也不擅长应对女人。

 

正当Stein想要不干脆直接把门关上省事,玛莉却先放弃了。“算了…懒得管你。肯定又是在折腾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说着径自走进屋内。惹得Stein外表面瘫内心一阵吐槽:喂喂,这是我家好吗?

 

Stein呆呆地站在门口,似乎没反应过来。但听已“擅闯民宅”的玛莉在里头叫它。

 

“快去洗个手,今晚的晚饭是便当!一会我还要赶时间呢。”

 

她是我老妈吗?这么多管闲事……Stein不情愿地走向洗手台。说归说,那话只能自己知道,被听见了就没完没了了。好不容易两个人在桌边坐下,玛莉自顾自打开了话匣子,另一个则低头扒饭。

 

 

“真倒霉……今天又轮到我值班!说真的我才不想管是不是命令呢!熬夜可是美容的大敌,很容易未老先衰的!”看着玛莉一口吞下半个煎成金黄的鸡蛋烧,心想生气也一样容易老啊。脸上却没有表情变化。

 

“最近无论鬼神还是魔女,什么动静也没有真是托老天的福。倒是古洛那那孩子的下落让我一直挂心,不知以后要怎么面对……”对啊,都在干什么呢,倒也不是猜不到……魔女,吗?那个“Aa”……那个性别不明的小鬼嘛,哼。

 

“不过前天…啊咧好像是上星期来着?报告显示有外敌入侵的迹象,还以为是魔女或者是那个叛徒带着同伙潜回了DeathCity,谁知是一帮盗贼团伙被满世界通缉,误打误撞闯进来了!前头有风纪委员弓梓发现得早,但性格认真的她又差点把事情闹大!后来全靠有Spirit前辈兜着才算没事……"玛莉发现身边的人一直没有吭声,便停了下来。

 

“………………”

 

“………………”

 

“啊,我有在听啊。”Stein也立马感到异样,不紧不慢补上解释,和表达失败的面部表情。可是之后玛莉赌气没有再说话,两个人沉默着。

 

突然安静下来的饭厅,Stein没有觉得不舒服,反倒恢复了几分自在。虽然也并不是完全讨厌她那些有的没的话题,有时对了解外头环境变化,还是挺有帮助的。只是难为了玛莉,从她来到这里,Stein除了一开始的招呼外,便一句话也没说过。因为那个木头天才有一半的思考能力不在这里。

 

 

“我走了。”玛莉站在门口生硬地说,看来还在闹别扭。低着头眼睛瞥向左边地面,像盯着块宝似的。这个习惯从Stein认识她开始,就一直没变过。见面前人完全不解风情的态度,玛莉不再抱有希望,最后想也不想看也不看没等到最后,转身就走。

 

 

“注意安全。”

 

半天才憋出这句话,除此以外想不到别的了。玛莉听见身后传来Stein低沉的嗓音,身子忍不住一颤,停下了就要大步迈出的脚步。嘴里低声念道:“这块硬得跟铁钉一样的大木头……”吸口气,转身之间觉得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自己,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啊。

 

回头送上一个微笑,明亮的右眼含着温柔的光,“嗯,我会的。”

 

Stein愣住半秒。虽然不太理解,可是那股温暖出现在胸膛中。从结果上看,最终安心的人是他啊。既然她都那样说,那就代表没问题了。

 

 

看见她娇小的身影在深黑夜幕中走远,挠挠头。现在又难得剩下他一个人,好寂寞。好好的寂寞,好难得又难过的寂寞,与孤独。他连门都懒得关了。

 

 

 

 

指间夹着的烟即将熄灭,红色的光点欲熄将燃,在一片漆黑的屋里分外醒目,窄小的电脑台前充满呛人的烟草味。其实今天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坐着抽了一天的烟,但是他今天要做的事情,早就在他的脑子里完成了。

 

那个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他都计算好了,由他一个人来承担。而他【又】会做出什么来,想必死神大人也是预料到了才放任的吧。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么一切就是好的……只是,一定会惹她生气的。算了,让我再任性一次吧,呐。

 

鸽血红宝石戒戴在Stein左手食指上,诡秘地透敛着瑰丽醇红。订下一个契约,那个男人已身心俱疲,只管放任自我在黑暗中寻求庇护与息宁。

 

 

也许我把故事讲到这里,你还不懂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死在自己的愿望中。别急,让我们继续来分享我头脑中继承的,那个男人自出生以来的记忆与情感吧。眼前这个也穿白大褂抽着烟的男人,和“故事”中的男人一模一样,但是他们却是不同的哟。

 

 

 

 

这天的Stein亦同往日,照例在他的电脑前乱忙一通,准备一下这个月给学生们上课用讲义。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过他的实验室,拿起手术刀了。

 

蓦然,神经中的某根弦绷紧了,一阵一阵的心悸搅得他不得安宁。那种感觉如同受到狂气波长影响一样的恐惧,莫名的兴奋席卷全身毛孔。

 

是那个吗。

 

Stein僵直地从座椅上站起来,眼珠不住地漂移,伸手去拿搁在追桌边的红花魔戒。但又怎么也够不到,指尖抖动间魔戒兀自漂浮起来,片刻后放射出刺目的红光。

 

“什么…!?”Stein来不及挡住眩目的光线,从宝石中黑暗如厚重受诅咒的泥垢般喷薄而出。黑泥倾泻在Stein身上,把他带入一个封闭的黑暗空间内。

 

 

 

世界一片黑暗,耳旁回响着浪潮。

 

连自身的存在也无法感知。是黑暗夺去了他的一切,抑或是他已消散融为黑暗。唯一五感之外的,剩下的便是这还完好运转的思考。

 

空无的空间内似乎起了一点变动,像是一张面孔从面纱下浮现。空间内出现了另一个思想,一个能思考的“意识”团。

 

 

 

 

“我能实现你的一个愿望,无论是什么……”那团“意识”如是说。

 

“愿望…?什么都可以?”Stein以极尽嘲讽的语气反问。“但貌似我没有什么愿望可供你帮我实现。”

 

“说出来吧,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实现。”

 

“先回答我的问题……这里是哪里?你又是什么?”

 

Stein根本不相信会有什么力量足够强大到实现任何愿望,这种“奇迹”一般的许愿机是超越常规的,不应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东西。反常理即意味着背叛了规则,是神的领域。

 

“呵…这里是哪里,你没有理由想不到……”

 

没错,Stein知道此处为何地,只是想要确认。此处即为红花魔戒内部。

 

“至于我是什么——某个灵魂的残片罢了。本体已被消灭的现今,借由容器和仅剩的力量苟延残喘。”狡猾的魔戒意识解释道,却还没有说出全部。

 

“为什么是我?挑选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任何愿望。长久以来就独自一人的Franken Stein没有夙愿,唯一的渴望却是他抵抗至今的敌人。与人结下关联,他已不能做到毫无顾忌。

 

相反,他想为他们一战。他自身的存在是什么已不重要,只愿不再有人因他而离去,将手所触及之处能揽入范围的人们,统统保护起来。那个血腥的Stein应该死在某个战场上,为此他愿意做任何事。

 

 

 

“呵呵呵……还真是挑选了一个不坦率的家伙呢。”魔戒意识哂笑道,在漆黑的空间内消去气息,隐于暗之中。意识消失之后,Stein的眼睛似乎能看见东西了。

 

 

漫天铺地的纸张从空间深处吹出,纸质哗啦啦的振页声拂过耳边。纸片划过Stein脸颊留下伤痕,痛感也浮现出来了。

 

纸张上描绘出的场景,带着似曾相识的感觉飞过,都来自他的记忆。

 

 

 

数不清的记忆片段,自己的事情被人乱翻感觉可不爽快。夹杂在画纸中的一张白纸,在风中蒙住了Stein的脸,而他也没有马上揭开。

 

 

黑暗中,一条吐着蛇信子的黑蛇,缓缓滑向Stein。蛇的身上有黄色的曲折箭头,柔软的身子腹部两侧有红色条纹。

 

蛇借由缠绕住Stein的脚,向他的肩背游曳而上。冰冷的鳞片下覆盖着有力的肌肉,途中蛇的上半截逐渐化为一个女人的身体。

 

魔女美杜莎的模样从蛇中演变出来,纤细的手臂挂在博士的脖子上,绕到正面与他隔纸对视。在他的耳边低语,或吻着他的耳垂,伪装着爱人亲昵的样子,却又偷饲观察Stein的表情。

 

他可以选择像那次对付她一样,揪住她的头发狠狠摔打在地上。但他没有,选择了让白纸继续蒙蔽他,放任美杜莎的行为。

 

 

 

可是脸上的白纸却不知被何人掀开在风中飞去,Stein不禁感到恼火。然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玛莉。

 

蛇“美杜莎”凶狠地瞪住玛莉,但玛莉丝毫没有退缩。一个手掌掴开蛇“美杜莎”的脸,让它变回了原型。只是蛇还没有放弃Stein,退而仍盘绕在他的腰间。

 

玛莉带着胜利的微笑,双手捧正Stein的脸,手心的温度令他的身体和心暖动起来。Stein以小心翼翼带有疑问的眼神看向玛莉。

 

“玛莉…我…你怎么……”

 

没有回答,Stein感到唇上一个轻轻的力道压了上来,温软的触感如此真实,大脑一片空白。那个小巧柔润的嘴唇,密合地贴着他薄薄的唇,怦然心跳的感觉占据了他的思绪。投入的玛莉让Stein不禁抱紧了眼前的人,尝试回应这热情。

 

尽管他明白这或许不是真的玛莉,甚至会是那团意识幻化而来的影像。但此刻他不想在乎不需要思考,只要同样沉迷就好。

 

 

但那尾蛇还停留在Stein身上,紧缠着他又缓缓爬回男人灰白脑袋边,低音密语的嘶嘶声吐着气。那低语一直徘回入Stein的心底脑海,化为一句话:你说过,一样的我们怎么会明白爱是什么。

 

 

玛莉完全没有停止这个吻的意思,Stein却因这蛇之言而中止了与玛莉的舌间缠绵。

 

“爱?”Stein重复道。现在他在做的这件事是爱吗?【Stein的唇上还贴着玛莉的,但人已麻木。】

 

心口无预兆有洇湿晕开的撕裂痛感。Stein低头一看,一片血红自刺入胸膛的刀尖漫开。

 

“玛莉……”抬头看着她,凭他的直觉,这一下肯定也刺中肋骨了。

 

玛莉正流着泪,手上沾着他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Stein慢慢地退开,黑蛇得意地吐着舌头,似乎正在嘲笑这相吻又这般分离的二人。

 

痛,是爱吗?Stein望着眼前的人,几分疯狂意味的笑扯上嘴角。

 

他不知道。即使是很痛,也还没有透彻灵魂敲入骨髓呢,不够啊。再多爱爱我吧。

 

他最终还是走上前,再次拥抱玛莉,仿佛在这黑暗中她才是光。一度放弃的他这次却不想放手,紧紧的紧紧的那么用力,多么害怕那点光亮的熄灭。而一想到最有可能会让这光消失的人就是自己,那种恐惧到极点的兴奋,玛莉这轻轻的一刀怎么及得上。

 

灼热的泪在她的脸上滚落,滑下微凉的泪痕格外分明,但那颗心依旧温热;就像他胸前的血奔流而出的瞬间,如此温暖而鲜,却注定要失去所有的温度和色彩。

 

 

那一刻,他才好像明白了什么。

 

 

 

决定要咽下苦涩的禁果,也只是那一刻便已想好。臂弯所拥之人顷刻间化为赤红花瓣落去,心中被填满的麻木与怀中的空虚是如此鲜明。黑蛇亦一同化为花瓣落在Stein的脚边,这个世界又复吹起荒芜大风,将那些虚幻吹散入它的虚无中。

 

唯此刻真实,他才是这里的真实。大风吹去他心口上的利刀和血迹,全部回复初始。然而他的记忆,再次以纸张上描绘的场景,任风挟带而至。

 

黑白分明的线条勾勒出脸庞,每一个眼神流转出一场迷失的争斗。

 

 

Stein只能无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逝去,正如他半混半噩行走至今的人生已来到尽头。他看见了自己的末路,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攫住他的咽喉。

 

倒计时的沙漏倒转,每一沙砾的飞逝是压在他身上的巨石。即便如此,他也要前行,去实现心中的愿望。

 

 

 

它赢了。它终于可以获得这个人的愿望了!迫不及待地出现在Stein面前。一个发出鲜红光环的黑雾球体,高悬在漆黑空间,带来明亮。

 

Stein抬头仰望它,镜片放光映上血红。那团发光的黑雾响应着他的期待,不详的红光萦绕于其周边,这会带来什么真相或毁灭?

 

“我要拯救……”最没得救的人之一说出好笑的话。

 

“拯救什么?”一点也不嘲笑,好像在问晚饭吃什么。

 

“……世界。”

 

“世界。”重复道。“怎么救?”

 

寂静的空间里,潜流的力量在积蓄。

 

“正确的答案是……?”那团发光的雾状球体活泼的口气,籍藏着残忍的情景。“有五百人杀二百救三百,三百人杀一百救二百,二百人杀六十救一百四,一百四十人杀六十救八十……”永无终结般重复屠杀的话语,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救赎啊。

 

“够了!!”Stein粗暴地打断它继续下去,这不断被重复的末日血海画面已经够了!一股子正义的愤怒从Stein心中升起。

 

体味到Stein内心变化的黑色球体,不禁愉悦起来。他就快要因这心中产生的正义感,走上那条道路了!它停下来静静等待眼前的男人说出注定的答案。

 

“我、要拯救世界。”一字一顿复述前面自己说过的话,左手拇指狠狠戳向心脏部位。

 

“所以…我要、先救……我。”

 

哈?意料之外的答案。黑色球体仿佛因吃惊,连环萦于自身的光亮顿时凝固了一般。

 

“噗……”它哑然而笑,完全没料到会有这种答案的出现。想拯救世界的英雄,却自私地许下愿望说先救自己……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没有尝过的愉悦……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剩余的所有力量必须无条件为我所用。”Stein说。

 

黑色球体沉默了一阵,才在刚才的意外中恢复过来,“为什么不呢?”话中带有轻松的微笑,“这本来就是契约的内容。交换愿望与力量——我替你达成愿望,你拥有我全部的力量。”看着许愿人如何走向终结的,这是它无可剥夺的愉悦。

 

“只要你忠实于自己的愿望,其余的都算我默准的。”

 

Stein转过身,摸出一支烟和火柴在黑暗中点燃。“哼,随你便。”

 

 

 

 

风声再一次想起,同他在空间内度过的时间一齐倒转,被无底洞般的黑球吸入。

 

之前被吹散的记忆回复出现,那些纸张按着飘散时原封不动的轨迹回到原点,被黑洞吞噬。Stein望着这些如雪花飞扬的记忆,依旧不变迎面而来,向身后一同离他而去,仿佛他的人生到现在立于此的这个他便是终点。

 

只有那些深刻于心魂的珍贵面孔不容逝去。当空间内的黑暗也连同被吸干殆尽。Stein发现他还坐在电脑桌前,血红戒指安然套在他手指上。

 

这时候他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会被原谅吗……会的吧,真的对不起……不,不会被原谅的,那样的事……但那个人会原谅的吧……不不……

 

 

 

 

 

“我们都看见听见这个男人终于许下了愿望。”这个“Stein”出现在我们视线中,挡住了那个Stein瘫坐在椅子上的背景,并留下“他”的影子。“只是仍然不清楚他许了什么内容的愿望……但那对于我来说,可是再清楚不过了。”“Stein”露出恶魔般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不,不单只因为我继承了他的一切,音容笑貌记忆情感习惯乃至他完美的知识与力量。”“Stein”向空气中屏幕外或许虚无的“观众”摆摆手。

 

“我是一个极致的艺术品,一件‘物体’。而这所有都是那个在故事的一开始,就已经死掉了的男人留下的创造。因为有了他的创作,才会有我的存在。”“Stein”笑着说。现在“Stein”又身处研究所的那个破房间,大大的歪月亮降落离窗户那么近,好像也凑过来听“Stein”讲述Franken Stein的故事。

 

“Stein”慢慢踱步到床边,他牵起玛莉纤瘦的手,原本鬼神一般的面孔瞬间带着淡笑和解下来。白色月光照在玛莉苍白的脸上,她眉间微皱,流水白冷的月光让她的长发更显发白。一层朦胧的微光笼罩着她,那么微弱,马上就会消失般,却又无法熄灭。“Stein”一直在旁侧看着这簇“光”渐渐虚弱下去,他在想象这光芒曾怎样在FrankenStein面前闪耀过,又是怎样接纳下那个男人的一切。

 

这个“Stein”也同样期待,她无论何时都含着温暖光亮的眼眸,望着他的那一刻。“Stein”俯前身子,在玛莉眉心烙下冷冷的一记轻吻,温顺的眼神注视着玛莉,握紧她的手等待她醒来。

 

 

 

 

夜已过半,但却还没有结束。那个男人的故事也还要继续下去。月亮又大又坏的脸,紧贴着房间的窗棂,它的光无法照进更多,屋内一片微光惨淡。

 

 

 

Stein自从与魔女的戒指签订那密不可宣的契约后,大家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同,似乎唯一不在意也不在乎没发觉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要说有哪不同,任谁都能第一时间脱口而出回答你。

 

“是花!”Maka说。“花。”Soul趴在桌上懒洋洋地回答。“红色的花……试下用红色的指甲油。”Lizu头也不抬说,Patty抓着红色油性蜡笔在纸上乱涂,KID嘴里开始吐魂。“不管怎么说,那是朵很可爱的小花吧。”椿微笑着。“呀哈哈哈哈,本大爷是最强的!”嗯,这是黑星。

 

解释起原因来,便是因为Stein的肩膀上开着一朵花,生机勃勃、鲜艳而奇异的红色小花。从外观上最直接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这朵长在肩头的小花。

 

 

据他班上的42名同学们共同亲眼目击作证,这朵花曾经在Stein背对同学们写板书的时候,从他的左肩上跳到了右肩。原本长着花蕊的花盘变出了眼睛和嘴巴,友好地微笑着面对世界。当Stein写好板书转过来面向全班,那朵花又神秘地出现在了左肩,还是一脸微笑。所有人心里除了Stein他自己以外,都在震惊齐声说:快发觉啊博士!!

 

倒是那枚和Stein订下契约的红魔戒,在第二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朵奇怪的小红花。

 

 

不过除了这个大家有目共睹的变化之外,剩下的只有和他日常比较亲近的人,方能发现他与往日的不同。当然这不是一下就能看到的,而是渐渐的。

 

 

 

Death City的周末是一个又一个晴天串连起来的,今天也不例外,城市外郊老墓园(Elder Tree Graveyard)旁的破补丁研究所当然也是朗日清空。空旷的院子里第一次被别的东西装点,Stein满意地望着自己的功绩,在门檐下伸了伸腰。

 

这景象把来拜访的Maka、Soul给吓坏了。博士居然在自家门前晒起了床单和衣物!Stein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原来看起来即使是灰色的床单被褥要洗干净,是可以洗出那么多脏水,而且他已经忘了它们原来是白色的。

 

来到Stein面前的两个学生已经脸色不妙,博士竟然会动手干活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天方夜谭。更何况当它们得知这些晾晒物真是博士亲手洗的后,感觉到内心有什么认知在崩溃。所以当Stein请他们进屋,Maka和Soul连犹豫都没有立刻就拒绝了。

 

“都不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Stein扫兴地看着悻悻离去的两个人,对着天吐出一口烟,站在门边惬意看着被褥在阳光的烤炙下水分迅速蒸发,散发出肥皂清香和烤螨虫的味道。不过好景不长,一阵大风吹来压倒了前排晒被单的架子,惊得Stein赶紧过去扶起临时充当支架的输液架。

 

回到屋里后意识到家里冰箱空空如也,在昨晚丧失了战斗力量,也不确定玛莉今天是否会来。要不……他去?Stein关上冰箱门挣扎了几秒,左肩上的小花不经意间又跳了出来。

 

 

 

走到后街的周末集市上,蔬菜店前遇到了提着两袋大葱的死人。两个来买菜的大男人在菜市里碰面了,却只有死人以为他们在对着对方大眼瞪小眼。Stein对死人打招呼却让对方更是尴尬。

 

“啊、嗯…这么巧,你也买菜?”死人问,被人撞见他提着两袋大葱让他想钻进地洞里去。至少他死人生前是这样的男人。

 

“买那么多大葱,吃太多会损坏视力的。”Stein抓起一直西红柿在手里抛了抛。

 

“真的?!”死人一惊,不自觉捏紧手里刚拿起的土豆。

 

Stein转转头上的螺丝,“开玩笑的,但我说的是真的。”死人只好干笑几声接腔。

 

 

 

就在他们专心挑选蔬菜之时,街上响起一阵纷乱的追打声,“抓小偷!抓小偷!快帮我抓住小偷!!”一个穿着烂袍的人怀中抱着灰黄色袋子,慌不择路地抱头鼠窜,身后追赶着围裙上占有牛粪味道污泥的大叔。路上的行人被小偷撞得东倒西歪,小偷和失主都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身在现场的两名死武专教师站在人群中,眼见小偷快逃出被追捕的距离,瞪大眼睛对其他人怒喊“闪开”。正义感强又热心肠的死人抛下手中两袋大葱,跃到众人面前阻止小偷逃跑。

 

“光天化日之下,我绝不允许偷鸡摸狗之辈为非作歹,我生前就……”死人连刷威风值的台词还没喊完,小偷就已经被收拾完毕。在围观群众来看,是死人的气势镇住了气焰嚣张的小偷。小偷的样子如马戏团的小丑般定型,保持着狂奔中的姿势,不易被人察觉但死人还是看到了,那是Stein的丝线缝住了小偷的身体。

 

再等死人回头看人群外,Stein早已不见踪影,他的两袋大葱还留在原地。

 

“Stein……”死人立于人群中默默地念道。好歹你把线解开了再走,这样我搬不动他啊亲~~~~

 

 

 

 

远远地,独自一人回到住所的Stein看见有人站在门口,他不需费力就认出那是玛莉。还未及走入研究大院,玛莉眼神一亮向他招起手,“Stein!”玛莉脸上笑着。

 

“我刚刚都看到了。”玛莉说。

 

“什么事?”

 

“这可真不像你的风格。”

 

“是吗。”Stein用钥匙打开门,“进来吧。”

 

Stein打开门的瞬间,玛莉不由得退后了三步,几乎被室内的景观亮得睁不开眼。今天上午想要拜访Stein的Maka和Soul选择逃离此地无疑使正确的!玛莉不敢相信眼前这座干净的房子是Stein居住的地方,更不敢相信Stein会浪费他宝贵的研究时间和精力去打扫房子的卫生。

 

 

走进屋内的Stein回头,沉浸在巨大的、颠覆性的认知震撼中不可自拔的玛莉呆立门外。

 

“还不进来吗?”

 

“嗯…啊!”玛莉这才慌慌张张跟在后头进来,听见门在身后合上。

 

地板没有烟头和烟灰,万年散发怪味的书桌收拾得一干二净,厨房厕所客厅都亮闪闪,包括二楼三楼玛莉也去查看过都没有问题,绝对符合清洁标准。一种从头到脚的冲击袭击着玛莉,让她不得不产生怀疑。

 

“你真的是Stein?不是什么其他人假冒的?”玛莉复而又警觉地问。尤其是注意到Stein今天脱去了大白袍,衬衫西裤又换上居家拖鞋,手中抱着一袋他买的蔬菜和玛莉买的食材站在客厅里。浑身上下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却哪里都不对劲。

 

“如果你想,我可以现场解剖证明给你看。”Stein眼镜反光淡定地说。

 

这是Stein式回答没问题。但玛莉仍盯着他的脸看,似乎想从那脸上烧出个洞来。

 

“你竟然这么不相信我……真让人失望。”Stein松开两手的袋子,瓜果蔬菜滚了一地。“好吧,我就证明给你看。”Stein举起桌边的水果刀三下五除二地去皮、削肉、除籽……以令人眼花缭乱的精湛解剖刀法,削好一个苹果让果肉呈花瓣排列每一块大小一致。玛莉用认真的态度观赏完以上表演,大快拍手叫好,同时终于相信除了眼前这个家伙以外不会有人这样吃苹果。

 

闹剧结束后,Stein自然还是少不了被玛莉一顿训,谁让他随随便便把买回来的菜摔地上的。

 

 

 

晚饭时间夜幕亦一同降临,Stein和玛莉难得又再一次坐在一起吃饭,看起来和平日没有任何不同。一人说话,一人游神倾听。然而Stein的变化却夹杂在其中。玛莉在厨房忙着切洋葱辣得直流泪时,Stein一直悄悄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好奇求知的表情。

 

Stein家是没有电视的,而坐在沙发上休息的玛莉,注意到他工作的书桌上堆满了书,却不是那些研究资料。这些书会出现在Stein的桌上,看起来就像哈利波特第一次见到卷尺会自动测量自己两鼻孔间距离一样奇异。那些书名净是些像《沉思录》、《雪莱诗集》、《巴黎圣母院》、《世界油画集》、《凡高传》的名著类,还有几张黑胶大碟叠在上面。

 

“Stein你的研究呢?资料呢?怎么都不见了。”玛莉拾起一本掉在地上的《格林童话》。

 

“很奇怪吗?”端着茶壶从厨房里穿过走廊出来的Stein大声回答。“只是这一点也不像你啊。”玛莉嘟哝着将《格林童话》放回桌上,目光四处搜寻,却没找到这里有最关键的那本书。Stein往茶壶里加入茶叶的当,玛莉在他的桌面发现一本日记本,正当她要伸手时,Stein一把合上本子塞进抽屉,显得有点慌张。

 

“私人秘密不能随便翻阅,这点你不知道吗?”Stein和气地问,眼镜却反光。

 

“我知道啦!”玛莉被看得不舒服,转过身不看着Stein。

 

 

 

此时,让我们镜头切换一下,去看看另一个Stein。

 

“嗯?找我?”“Stein”睁开眼睛,他一直守在玛莉身边。“我明白,是关于Franken Stein为什么会变得古怪的事情。”“Stein”的用低低的声音说话。

 

“你们都是觉得他变奇怪了吧。会洗衣服会打扫卫生想学下厨看名著听音乐甚至写日记……我还要附带告诉你,他以前不会做梦的现在也还是不会!可是这晚玛莉来过后,他居然做梦了这个傻子…!!”“Stein”强忍着不让自己爆笑出来,这让他的身体感到疼痛。“真的很奇怪吧?很搞笑吧?FrankenStein 他现在做的那件事不是你们常人不会做的?!而他现在居然开始做全套了。只是……我们的玛莉真的好厉害,竟然一下子发现了两个秘密……”镜头悠悠地从房中升起,知道讲房间全景纳入镜圈内,退出房间继续上升照向夜空。

 

 

 

在往后的日子里,Stein依旧改不掉这个毛病,而且愈发地严重。

 

周末的Death City后街集市上,总是爱买大葱的死人,还是会遇到来买菜的Stein。几次亲眼看见他买了一堆做蛋糕用的芝士,结果竟然让一辆马车从路中心撞飞到路边去。

 

Stein会在晴天的时候,在死武专的水池旁搬来小板凳和钓竿来钓鱼,戴着一顶荷边帽灰白头发的他,缩在凳子上的背影像个老头。正巧被巡视的弓梓发现,二话不说就要逮捕他,一转眼Stein已纵身跳入池水,几分钟没动静浮起来后手里还多了一条正拼命摇尾张腮的大鱼。(弓梓:是谁在学校水池里放养鱼的!?眼镜闪光)

 

而那天发生的事情更奇葩。突发奇想的Stein爬到死武专城堡的顶端,支起画画用三脚架,用画笔丈量从他站着的地方到地平线的距离和天空的高度。看得黑星心头发痒按捺不住动手爬起死武专,气得KID直想开枪毙了这两个魂淡。站在顶端的Stein被熊熊的傻太阳烤得直流汗,画上的颜料也融化留下来,但他仍痴心不改地描绘他所看到的世界。一只鹰鹫掠过头顶带来一丝凉风,他抬头看了一眼,结果脚下不稳连人带画摔了下去。

 

连续多日从老墓园外路过的莱姬斯和苏比利特,发现阴沉的墓园里出现不一样的色彩。有人在墓碑前放下鲜花,颜色与地域种类都不相同,全都不是内华达沙漠能生长出来的花。还看见Stein打扫墓园,站着和墓碑聊天。苏比利特数了一下,发现废弃的墓园多了几排从没见过的墓碑,这里早早就没有城内的居民入葬了。Stein还和墓穴里的家伙们打赌,今晚会下雷暴雨。可怜他家里真的没有一把完好无缺的伞,尽管他会被淋湿还是如约到墓园大树下。而且他赢了,不仅下了大雨还有巨大的闪电。

 

最近他在路上暗自思考冷笑话的时间也变多了,所以常有人发现他会一个不停的大笑。很久没上过解剖课的Stein,班上的同学们还以为他已经忘了。今天破天荒搬来一具牛的尸体。可是他真的是疏忽大意把没关闭通着瓦斯的管道和酒精灯放在了一起,引起一场室内火灾。顿时讲台上乱作一团,当机立断并且坐在第一排的基姆提来一桶早上没倒的拖地水,赶在发生爆炸之前浇灭了火,平息了这个突发灾难。

 

 

 

在他做了一连串的那么多糊涂事之后,他被喊去校长室,死神大人的Death Room里。哪怕是装模作样,向来睁只眼闭只眼的死神大人也赏了一记难能可贵的Death手刀。

 

设为孩子们学校的死武专每天放学时分,也和外面世界的学校一样热闹、充满活力。Stein坐在篮球场边的长椅上抽着烟,就像他最近开始在衬衫上加条领带,不再总是“へラへラ”地笑,他喜欢上抬着头抽烟,这样就能看见烟有生命般地飘向蓝天。

 

他知道,他即使这样做也还是给身边的人添了不少麻烦。他不是故意要搞砸的,他只是想尝试下做这些事的滋味。他不后悔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所有尝试,尽管身为科学天才的他,在这种时候总是失败连连。

 

那边那个世界的“Stein”要我来告诉大家:FrankenStein在大街上被车撞,钓鱼钓到跳池塘,画画失足摔落等事件,其实只是他的运气太背而已!谁叫他明知道自己不是这边的人,却还要走进去。

 

可是Stein真的不后悔。他发觉以前的时间被自己浪费太多自拔不能,过像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同样可以得到快乐。他只是觉得时日不多,再不做就来不及了。今晚还约了玛莉一起出去吃晚餐,那次BJ最后没能去成的餐厅。由我来带她去,Stein想。

 

为什么抽的香烟吐出的雾一定要飘上蓝天?Stein尝试不用科学规律去解释。大概是含有慢性毒素尼古丁的烟,因为抱有想成为一朵白云的这种无聊想法吧。那还不如在脑门上来一支香烟更快。

 

可是还有比牵着她的手,从旁看着她的脸,和她身处同一个世界,听她抱怨到现在都还不能结婚的牢骚,那时所感到的轻盈更棒的体验吗?这是场无法延续更久无法想象更多的愉快的梦。离他太远又太真实的虚幻,真想一直走下去。不过他还是做到了,是不是应该鼓个掌?

 

 

“博士!”篮球场上的小鬼头邀请他,“一起来打篮球吧,博士!”都是熟悉的面孔,Maka、Soul、KID、Lizu 、Patty、黑星,今天还有奥克斯和奇利古也加入了。“可是这样就变成九个人了喵…”篮板下乘凉的黑猫布蕾雅举着爪子点了下人数,而另一边是束起马尾休息中的小椿,“加上我就是十个人了嘛。”小椿微笑地说。

 

“博士快一点!十个人正好可以打分组对抗呢!”黑星抱着篮球催促场边的Stein。“好、好…我来。”Stein欣然脱下外套除去领带朝大家走去,那些烦心的问题随它去吧。这里最重要。Stein肩上的红色小花又长出来了。

 

 

 

平静的生活还是持续了一段日子。Stein觉得之前的生活方式未必错了,但也不肯定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对的,虽然不确定此时的选择是正确,可他认为非做不可。黑与白的世界,Stein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何方,但毫无疑问这时的他都在“白”的世界里。但是,真的?他不敢肯定。

 

由他自己一手中下的命果,注定就要由他自己承受。

 

 

全体死武专内的Death Sizes和武器职人被召集至DeathRoom里,Stein站在同伴中看着死神大人,想起上一次被叫来训话,他与死神大人最后的对话。

 

“什么时候?”死神问。

 

“不知道。这个问题您本不用问就是最清楚的,死神大人。”

 

这是当然的。什么时候死不是由掌管“死”的神来问,而是由神来决定的。

 

 

 

回到正题。死神大人的房间里有一面镜子,镜子可以连接到任何死神大人想照到的……镜子上。而那面镜子里今天却映出不一样的画面。

 

原本应整洁安静的墓穴,不知被何人疯狂地掘开,长着青草的土皮翻得到处都是,墓碑也被整得东倒西歪,相比它处的墓地,让人掘开的墓穴像被撕裂的伤口。这个事态可大条了。据世界各地死武专支部传来侦查情报,每晚都有不同的墓园和墓地被盗,里面的尸体整个或部分不翼而飞。盗墓人视陪葬金银财宝如粪土,却对死去的人的身体求之若渴,或许称犯人为盗尸贼更合适。而且案件中有许多疑点,此人甚至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出现在大洋的另一端继续罪行。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从没见过这么古怪而又疯狂的行为。除了Stein面不改色,大家都被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所震惊。爱拾人尸体的这个行为可不是Stein的同行爱好者,因为那就是他干的。

 

 

他几乎都忘了,他许过愿的。那一个个无梦的夜晚,原来是因为他正在活生生地制造噩梦中呢。现在他自欺欺人的生活可以结束了,告别世界的白寐,踏入黑夜的深影。

 

 

 

 

 

回到研究所,身后的大门轰然关上。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Stein把自己关在世界之外。

 

实验室里寒如北极冰穴,走进去却像身处屠宰场。天花板上垂下的铁钩挂着一串串手和脚,白花花的皮肤从那些身体上拔下来,展开钉在墙上冻得硬邦邦。

 

这些货真价实的人体,都是他从世界各地的墓园里盗来的。挑选身体意外地艰难,不仅是体力活,也是脑力活。虽然在大小尺寸上找到相同的不算难,难的是要经受得住各项指标测试,已经为了这在研究所外的老墓园里添了不少的新坟了。把人请出来,也得负责再把人送回土中去。

 

手术台上躺着一具尚未安好头颅的身体,拥有健壮的躯体和修长有力的四肢。是他Franken Stein用天才的头脑,在百具以上身体中精挑细选,实验过后组合出来的完美肉体。而这些还挂在实验室天花板下鲜红惨白的残尸丛林,是想请他们见证到最后完成的时刻,毕竟他们也交付出了自己的遗体,算作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然后在给重新下葬与老墓园的,带去他们故乡墓园的一些鲜花不成敬意。

 

 

长期试验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个有趣的小插曲,让Stein感到不可思议。有句话叫“世上与你长得相似的人有三个”,Stein在一天夜里去拜访一个名叫“珀西[1]”的年轻男人,当他打开了他的墓后连Stein都被惊呆在原地。寒冷干燥的冬夜墓穴中,里面静静地躺着上个星期刚刚死去的诗人。诗人的相貌生得与他一模一样,除了没有像他脸上有那些刀疤缝痕,从平缓的眉目间看得出他多愁善感的气质。

 

然而善良的珀西无法享受更长的寿命,身体一直受到疾病长期侵扰,他最后的时日看着身体衰弱下去,连抬手拥抱心爱的人的力气也没有。Stein看了一下,只有长相正好完全相同的头颅可以带走。拿出怀中焐热的手术刀利落地切下,如同收割果实一般。离开前好奇地看了一下,立碑人是他的爱妻玛丽[2]

 

心中油然生出了罪恶感,仿佛成了夺走别人挚爱的混蛋。因为觉得把另一个“玛莉”用来怀念的重要的东西强夺过来,所以他觉得他做了坏事。最后竟像个真正的、心虚的贼一样收拾好那块被自己破坏的土地,灰溜溜地飞奔出了这里。

 

 

那天晚上回到研究所的Stein扔下装满尸身的背囊,迫不及待地就想开始着手进行实验。实验的内容是以药物注射和电击辅助使实验体活性化,如果等他把一具身体缝合好了却不能用,那他可就头大啦。也许今晚最大的收获就是找到这个头了,这可真是天赐的啊,他想。

 

站在不远处看着摆在手术台上的另一张脸,有点滑稽,而他恰是把握着电流开关的人。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目标,Stein这样想着拉下了电闸。眼镜的镜片上映着电流通过导线,接上电极的实验头颅动了动眼皮,眼珠转动了一下。可是这还不够,下一步该用更高的电流刺激它,Stein转手拉下另一重电闸。下一秒好像神弹了下小尾指就悲剧发生了。“珀西”没有承受住电流,头壳在电流中被炸开了,天灵盖和左半边头骨一起飞了出去,余下的脸部皮肤被烧焦,一部分口腔牙齿也露出来。

 

 

啊……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副惨境啊,一阵电光火花。Stein心想,他关掉电源冲过去,四肢投地跪在了珀西面前。冰冷的实验室里弥漫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气味,“珀西”已经被摧残得面目全非,他的右眼裸露出来无言地对着Stein。“珀西”在Stein的手中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啊”,便没有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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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1]:珀西,借用英国诗人珀西·比希·雪莱的名字,就是写出“冬天已经来临,春天还会远吗?”的那位著名诗人。实际上雪莱死时很年轻,30~35岁之间,因出游的船遇意外沉没和友人逝于大洋上。最后遗体实际上是火化之后才下葬,火化时只有心脏被留下来交给其妻“玛丽”保管,并与玛丽去世时葬在了一起。所以文中珀西还保留完整尸体是我诌的囧RZ对不起啦雪莱大诗人【泥滚!】

[2]:玛丽,就是写出《科学怪人》的作者,也是诗人雪莱的第二任妻子,全名玛丽·雪莱。这篇文的产生也是借了两位女性名字相似之便和博士原型是科学怪人而诞生的囧TL《科学怪人》这篇小说的诞生,是某次在伦敦的聚会有人提议只是平常的聚会太无聊,所以提议干脆写恐怖小说来比赛,最后玛丽觉得很有意思而写出了著名的《弗兰肯·斯坦》。回头看我写的几个博士×玛莉短篇的话,几个短篇之间算是有些不严谨的联系。


还有个大家都可能会犯的常识性错误,那就是大家都以为弗兰肯是那科学怪人的名字,其实那是制造出怪物的医生的名字,也就是小说《弗兰肯·斯坦》的主人公。

 

 

 

直到这一刻之前,Stein才觉得自己已经浑身湿透,像跑完马拉松后地喘气如牛。汗水不经意间渗入眼睛,咸的他满眼通红,看什么都是一片黑白花花。

 

手术台上珀西的脸被烧得皱起,那张丑陋可怖的脸仿佛向Stein彰示着:这也是他现在的模样。脑子早就已经不能使了,好吧,至少还有身体忠实地行动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先让头恢复原样,可珀西的脑壳骨破损甚严重,以至于他不得不那最大号的铁螺丝钉起来,修补完骨骼部分,又精心从别具尸体处取得皮肤给“珀西”整容。

 

嗯嗯。现在看起来,即使说珀西不是Stein恐怕也没有人相信了。Stein想不明白,为何要这么费劲地使他看起来和自己一样,用百分百娴熟和耐心的操作来完成。事成后他却很害怕看见这张脸,他人生最后一次的手术和人生最后一次的“照镜子”,竟然这么恐怖,但愿来世能生在一个不用见到镜子的地方。

 

 

 

漫长的回忆结束,而Stein一手打造的那颗终极噩梦头颅,就冷藏在他坐着的对面的那台实验室冰柜里。

 

 

 

 

 

死神的脚步总是轻而又快的。

 

破补丁研究所的大门传来敲门声,像在黑夜里点亮的一盏明灯,指引一个迷茫的灵魂回到最后的归宿。

 

 

“久等了,Stein君。”死神大人的声音似穿过漫长的帷幔回廊传过来,清晰、低沉却不确定。

 

“原来说死亡的问候是甜蜜的是骗人话,一点也没错。”Stein低头看着死神大人毫无声息的出现,黑色的衣角慢慢向前移动。冰冷的气息接近着他,前所未有地麻醉着他,咬噬着他没有一丝痛苦。

 

死神高大深邃的影子笼罩住Stein,张开双臂如一位慈父迎向Stein,这是一个真正的死神在亲自迎接一个灵魂,默默地倾诉死亡没有痛苦,不需恐慌和留恋,只要平静接受就好。也许推开眼前这扇黑色的大门,会看见一条崭新的、充满希望和可能的道路。

 

Stein似乎用了几个世纪的时间才跪在了地上,匍匐着行向死神大人,每前进一步他好像就能忘记一些事般解脱,尽管他都记得也不舍得忘。最后在死神大人跟前停下,死神大人伸出一只手,轻轻摘下了面具让Stein看见了自己的真面目。Stein眼中最后的一点光亮不见了,谁也不知道最后一个消失于他脑海里东西是什么。

 

呼吸和心跳仍然很平稳,但是Stein的灵魂已经脱壳而去。剩余的十个小时里,他感到他正静静坐在一片红色花海里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你猜,死神大人的真面目是什么样子的?这件事,除了当事人Stein以外不会有人知道。因为————只有即将死去的人才能得见死亡的真相。

 

 

 --------------------------------以下为未完成部分-----------------------

{【结果故事讲到这,时间不由得又回到一开头去了。“Stein”坐在房间窗前独自一人对月酌烟,看起来很有情调似的。

 

“我们似乎又要回到开头,回到玛莉在这个故事里一开始所见的噩梦中去……只不过,现在我们来看的,是我继承的,Stein脑海中真正的故事版本……”】

 

 

 

“ 砰、砰砰————!”连开三枪。

 

那个身影缓慢地倒下,玛莉刚好推开大门。她没有狼狈飞奔没有满脸散魂似的惊恐也没有匐地哭泣。

那个身影脑后血花飞溅,空气里弥漫的火药味夹杂着血味。玛莉的脸上凝固起笑容满面,此刻此秒正如绝佳的讽刺剧。

那个人吧嗒一声倒在地面上,喉管里发出泥沼地冒泡可怕的咕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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